- 金錢
- 284
- 威望
- 3335
- 貢獻值
- 26
- 推廣值
- 0
- 性別
- 保密
- 在線時間
- 327 小時
- 最後登錄
- 2024-12-25
- 主題
- 23
- 精華
- 0
- 閱讀權限
- 70
- 註冊時間
- 2011-11-4
- 帖子
- 1832
TA的每日心情 | 奮斗 昨天 15:23 |
---|
簽到天數: 2218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 推廣值
- 0
- 貢獻值
- 26
- 金錢
- 284
- 威望
- 3335
- 主題
- 23
|
到大桥边,停车休息,该死的车灯又不亮了,这里停车有点危险,过往的车看不到我们,容易撞上来。畜生不如从包里掏出个手电架在车头上。我们在公路上仰面躺下。我说,这云啊,好像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云。我以前觉得看云是浪漫的事情,现在常常看云觉得心里悲凉,飘忽无定。畜生不如说,没有时间地点之分,境由心生而已。
1 O- n$ e) v. A! Z
; e( Y+ y7 I, N* U6 v 一辆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车灯很奇怪,微弱的很,还很高。黑暗中看不清楚这是辆什么车,我赶紧举起手机亮灯对准自己,意思是人在这儿呢,别乱开。开近了才看清楚是一辆手扶拖拉机,车上坐着几个藏民,其中一个站在车厢里的举着个手电筒照路,哈哈,和我们一样。还玩忽职守地用手电照照我们。我扮了个巨丑的鬼脸,吓唬他们。他们倒是很友好,大声喊:扎西德勒。* z6 b- d5 ] y! l
% d. K: \" Y1 {/ h- q0 E
“你为什么离家呢?这么久都不回去。”畜生摆出一副要和我聊聊的样子。
/ x$ I& r3 I4 ]8 S. `% S2 f- I6 e9 Y3 j- m/ T C
“江湖儿女日渐少,我来凑热闹。”我玩笑地说。7 f# W; [4 c: z0 X0 O7 N9 j/ H- X
* Y _6 O8 l* e) e1 }% F
“你眼里常常有一种神情,让人看了难过。”畜生不如认真地说。
& |+ R5 b3 O3 O3 |
) G+ p/ `% p: q# S7 K “畜生,我不想说我的事情,也没兴趣听你的事情。最好是相互都不要问。大家又不是很熟。”我下意识地让自己离他远一点。' X$ c: x, g* }/ W) y; R
i$ C6 `/ s5 ~7 U2 l- l
“随便聊聊吧。”畜生不如故作轻松地说。
' E1 s7 D" g# b) a+ O5 y$ L, n2 n* X
“有什么好聊的。聊理想聊感情聊价值观?你不是知心大叔我也不是知心姐姐。”我不屑地道。
" w& g8 v$ }2 J6 p7 ]; [- y
0 l* f* e% E5 P' E6 F9 S “就聊理想吧,呵呵,我就是知心大叔。”畜生不如呵呵一笑。
! n( g' K0 ~! S2 O2 n' A1 G" |4 a; u& u' B/ S' n3 c
“别和我谈理想,戒了。”我低头点了颗烟。
2 q/ C7 i4 V) e5 w9 L4 e: u$ g8 e
“戒什么也不能戒理想啊。理想是给人力量的东西。人生就指着它温暖,和活下去啊。”这个流浪汉竟然一本正经地和我谈理想,还这么文艺腔,真是令人觉得啼笑皆非。
4 r5 J% s7 F* L7 a% z$ @- S2 |, }
: G+ y# I% @" A/ z4 x9 K$ M9 P1 k; f “我的理想是挑一担大粪上街,看谁不顺眼迎头泼一瓢。尤其像你这样的,泼两瓢。”我恶狠狠地说。他哈哈大笑,说:“太有意思了,你这理想可真痛快”。
/ `* h& R, d2 f( c* g1 D$ r8 U6 k \+ p% I5 J
我问:“畜生,你的理想是什么?”
: D, | b+ y4 J) f1 z
' T( E; d9 X/ e5 @0 n 他被我问的一愣,纠正我:“不如!叫我畜生不如。”转而学我的口气说:“理想,戒了。”想想又说:“有一天死在路上,被野狗吃掉,什么都不留下。这就是我的理想。”3 ?$ q) t8 Z0 |& q+ q# U/ k# L% {
4 k5 C# f% t( z/ c# G! f8 y 我拍掌而笑:“好,死得干干净净,来去无牵挂,这也算强大的人生理想。”* z$ g/ x6 u# s3 B6 z# i
4 \! M; p3 ?' P S5 y( g
“为什么叫畜生不如呢?”我好奇的问。# S) y+ T7 _1 U' j
- D5 i$ G" N" @5 G6 w
“我连畜生都比不上,所以叫畜生不如啊。”他轻描淡写的说。
$ o% Q C) [/ a2 z f
% i8 {8 S% Y* n$ }& p: f “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你平生不过两件事不如人。”我逗他。0 V8 x2 ]6 ^: {7 f: e: k* m
7 b) X$ V7 z2 d% d
“哦?愿洗耳恭听”他很好奇。1 y' Y. v$ v6 c5 o4 T' c
5 e* b% Y- s0 D; J; ~* _! S) D: w3 L “这也不如,那也不如。以后叫你不如先生吧。”我笑道。
9 l7 H- @2 E5 ?, F
- \( z+ p7 ]4 W! L8 V 他哈哈大笑:“好,好,确实是这也不如,那也不如。”' A% ^/ Y; g+ O" h
: Q" h5 s/ r% L) F, K& \) y; f$ o, G
“小砚,你心里有事情让你过不去,瞒不过我的眼睛。”他兜兜转转又回来。
& x9 I# E5 O6 W9 x k6 ]9 u
) x, ^8 [; X, @ 我仰身躺下看天。“我心里事情多了去了,想杀人,想越货,想引导人民走上新生活。你是指哪一件啊。就你这破眼神你能看见什么啊?”, f, L+ u, z% `4 K
0 h1 N" e6 s; o0 |% G: [) I
“你瞒得过其他人,瞒不过我。一路你都显得特别高兴,一副没心肝的样子。但有时候你开怀大笑,转瞬眼里就出现一种迷迷茫茫的神色,让人看了心里难过,像是整个人都往下一沉。这种感觉我懂,我也经历过,我害怕你走我的老路。”畜生不如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语气,诚恳地说。
6 p8 m- o, D# o0 h+ |3 _
* Z( z; r# ^8 V! p' A “我看起来很忧伤吗?”我挪揄地问。1 d" @* w3 V$ W0 v. e2 M
3 }+ O4 E) y2 [! S2 z
“不,你看起来特别快乐。”畜生不如说:“这才让人担心”。
" V* j: a8 I: R
4 Z( S: f$ a; N$ B6 [4 b4 v “你好好地做畜生不行么,非得学人做心理医生?你知不知道让人得精神病的都是你这种畜生改行做心理医生的?”我恶毒地说。语言像毒液,伤到别人也伤到自己。我一点也不痛快。
$ j( l5 M9 L; h2 v
6 ~7 t x- [3 |4 ?8 z1 P3 G 他不再说话了。我看看他,他假寐。我也不理他,世界总算清净了。看着天空发呆。
. [/ g7 x8 q! X% C8 @! s: C9 F4 y/ q5 x# [' \5 t( F9 `7 y; m
静静的夜啊,睡不着觉,是吗?请拨打孤-山-夜-话~~~很神经地,这句浙江文艺广播电台里的一句话,穿越时空而来,让人忍俊不住要笑,又要流泪。
0 P& l5 F# l* p0 `
; W1 Y% g# n: X, O 桥下河水哗哗地流淌着,大概是雅鲁藏布江。不知道是流向印度还是哪里的。河水流淌姿态,是日复一日的告别。 j9 {- D9 I" l& }7 Z- t0 h, x
5 U- E4 }/ G! n; a0 r. f7 ^
“不如先生,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这件事情很简单,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我爱上了一个我鄙视的人,结果就是我连我自己都鄙视。”我声音不知为何哽了一下,说不下去,停了停,又道:“很抱歉让你在我人生最诡异的时候认识了我。请允许我偶尔小忧伤小纠结一下,不要用看癌症晚期患者的眼神来看我。大家都有病,不过你病的比我重。”我轻轻地说。! u6 w: N, \" ?' ^6 g
3 x- j: P. A; U- I; h 他看着我勉强笑了笑,拍拍我,说:“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吗?任何我能做的事情,我都愿意为你去做。所以,你在需要的时候,任何时候,我都会在,等你差遣。”他的声音很温柔,剥离了一贯那种冷漠疏离。
, W1 `9 P; w+ ?/ w0 l
; f5 ^- N; f6 [' i; a( j 我讲了个故事给他听,不关我的感情,仅仅是突然想起了的一件小时候的事情。+ t* ^# _" a" b6 {
0 B0 ?5 ?- n9 d; c: \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条河,河上有打渔的人家,有个船家的女儿和我同年同月,巧的是她也叫小燕,她是燕子的燕,我是砚台的砚。同音不同字。那时候我们大概13、4岁,整日形影不离,她待人宽厚柔和,未开言先含笑,我精灵古怪,脾气倔强,对人事总不肯妥协,但我们俩却最最要好。连家里人都说让这两个小姑娘结拜姊妹,两个人比亲生姐妹还要亲。- k. G+ r9 k& E: a+ ^
3 W1 }/ N+ u! {5 Y
夏天的夜里,她和我把小船摇到水中间睡觉。两个人躺在甲板上看云。夜晚的云比白天显得神秘深邃,变幻莫测。她会看云占天气,教我如何识别云。我看云总是随着想象力,漫口给她编故事。隔岸的萤火虫偎依在长长短短的苦艾草上,蛙鸣隐隐虫声唧唧,夜晚起了露水,将头发都打湿了,两个女孩常常这样看着云睡去。
- W1 p- p E9 q- b$ Z0 I* r Z. c
- H" \$ I& S t9 E& t$ K; {8 a, ] 15岁的时候,她变了。她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男孩子。也是夜晚躺在小船上看云的时候,她羞涩地向我说起。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面觉得这是羞耻的事情,瞬间连带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一面又惘然觉得自己心里受到很大的伤害。但是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将话题扯开。但她又兜转回来。
0 `, p8 _) v! z2 p' p. u, Z: l( |! b5 \
# l9 S/ o, f: q 爱恋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想和人说起的吧?尤其是最好的朋友。: i# s" E9 x/ _. G* i
# L+ Y, m, U( ] 可是我当时不理解,甚至觉得愤怒。觉得她变了。变得怎样了,我又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很难过。她织了一条老长老长的白围巾,托我送给那个男孩子。我不情愿地说:“这么大热天气送什么围巾嘛,等到秋凉以后不行吗?”我不想替她送出去。她央求我,莫名其妙地说了句:“等到秋凉就来不及了。”我以为她是急切要表达她的情意。假意应允了她。那条围巾我偷偷地扔到山上去了。回来说送了,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很失落。我又觉得对不起她,但围巾已经被我扔掉了。我们渐渐隔阂,很少去找她。( `: e0 I; O* @4 [
8 I6 l( |" x. _3 A 夏天末尾的一个夜晚,她在熟睡的时候,翻身掉到河里去了。她哥哥顺原位马上下水,河里其他渔船上人也来帮忙。一直没有找到。直到天亮,她在下游飘起来。脸色红扑扑,宛若熟睡。她真的等不到秋凉。0 y0 u$ c* m, W, P- o3 `3 O
- ^+ Q: t3 o$ i' I2 n0 n6 E' F8 x
我受到极大震撼,一直一直做恶梦,梦见她,忧伤地问我:“送出去了吗?”我害怕极了。后来我跑到山上去找我扔掉的白围巾,那个围巾不知道怎么挂到树上去了,也许是风。象白色的招魂幡在风中飘荡。我抱着那条围巾回到家里后,大病一场。多年过去了,我也渐渐忘却,或者假装忘却。4 t" S( P& `2 t. |0 Q7 ^/ \
: U5 P, c' f8 Z8 w5 ~% W' n
那些和她一起看过的云,就像今天晚上看到的云。隔了多年,它们在这里和我重逢。% ?. J' ]# A D) N
& j1 `! i/ U) Q, I, l 这个故事和我的游记没有关系,只是那时候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来,想讲出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