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斗士缘何变身挺转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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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明知道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观点、自己的说法是错误的，难道我还要继续坚持这种错误吗？”美国康奈尔大学科学联盟客座研究员马克·林纳斯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这位知名的科普作家、环保人士曾激烈地反对转基因，却在2013年为其一直以来妖魔化转基因的做法公开致歉。近十年来他通过自己的工作，努力让更多科学的声音被大众所接受、所听到。从反转到挺转，他经历了怎样的转变过程？

反科学运动

“反对转基因是全球分布最为广泛的阴谋理论。最开始的时候，我在中间也有一定的‘功劳’。”曾是激进环保主义者的马克·林纳斯早年间坚定地反对转基因，在全球范围内宣扬过转基因技术具有所谓的危险的耸人言论，还愤怒地摧毁了很多转基因作物试验田。

他表示，“反转人士在人们的脑海中为转基因食品贴上‘恶魔食物’的标签，但这仅仅是出于对‘非自然的’科学技术的恐惧，没有任何深入的了解和思考，就将这一原本有利于环境保护的技术妖魔化，我为此感到深深的抱歉。”

事实上，反对转基因不是唯一的反科学运动。关于接种疫苗的谣言也很多，比如“接种疫苗会引起自闭症”“含硫柳汞的疫苗是一种强力神经毒素”等。疫苗接种的虚假言论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在这个过程中，科学的专业知识不能发挥应有的重要作用。

关于转基因的谬误也是这样。其中最具有破坏性也最为严重的一条，就是“转基因生物安全现在没有科学上的共识”。

马克·林纳斯表示，“实际上在英国和美国主流科学界，科学家们都非常明确、清晰地表明转基因的技术是安全的，科学家一致认为转基因这项技术在使用当中的安全性能够得到保障。”

下面是一段美国科学促进协会（AAAS）关于转基因安全性的科学声明。

“科学的解释是非常清楚的：通过现代分子生物技术改良的作物是安全的。世界卫生组织、美国医疗协会、美国国家科学院、英国皇家学会和其他做过证据调查的有影响力的组织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食用含转基因成分的食品并不比食用以传统植物改良技术进行改性的作物风险大。”

在中国还有一个阴谋论是，老觉得外国人会通过转基因技术来破坏中国社会的稳定，对自身造成不良影响。“事实上，这些人的观点才是真正的舶来品。他们并没有说出任何有原创性的意见，而是基于政治上虚妄恐慌的态度，采用了外国人的说辞。”马克·林纳斯说。

当然，这些阴谋论在不同的国家可能有不同的版本，比如在非洲，反转意见就会说“进口那么多的转基因作物，就是因为外国人希望把非洲的孩子都变成同性恋，影响非洲男性的能力”。

在他看来，中国频频出现上述反转阴谋论，是因为“中国对于自己在世界上所处位置有一种担忧和不确定性”。“实际上是在代表外国人的情绪立场，在回收利用已经过时的理论废品——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在20年前说过的话。”

“如果一个人认为人类登陆月球是一个谎言，那他就更有可能相信气候变化是一个谎言，也可能相信疫苗接种是不安全的，最后就会相信转基因是不安全的。”马克·林纳斯说，只是相比起那些反疫苗接种的人，反转基因人士在破坏人们对于科学的信任度上更为成功。

理解科学 见证科学

2008年，马克·林纳斯获得了英国皇家学会的科学写作奖。三天之后，他为《卫报》撰写了一篇反对转基因的文章。很多读者留言称其观点“不科学”，没有任何事实依据。他反思，“我是一个科学写作者，为什么指责我‘不科学’呢？”

后来在进一步的学习过程中，他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科学，并掌握了科学分析的理论和方法，又与发展中国家的科学家们一起工作，亲眼见证了大量转基因技术。“特别是非洲，我认为在这些地区转基因技术都可以发挥作用来拯救生命的。”马克·林纳斯说。

他举例称，也有一些发展中国家成功地运用农业转基因的技术，来造福自己国内小农的利益。一个亮点是孟加拉国，其第一个种植了转基因茄子供国内的小农使用。孟加拉国农民在过去的种植季要施80~140次杀虫剂，正是因为种植了转基因抗虫茄子作物，现在他们施用农药的数量可以直接降到零。

孟加拉国转基因茄子种子是由政府所有的、公共研究部门开发出来的，而且是和美国康奈尔大学合作开发的。这些种子农民可以留下来，和自己的邻居来共享，同时也不需要支付任何使用专利费用。

“对于转基因，我本人既不是科学家，也不是专家，也不是说大家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但我能告诉大家的是，通过理解专家的意见、科学的意见，改变了我对转基因的看法，同时也认识到我最初反对转基因的态度是不科学的。”马克·林纳斯表示。

他个人的反转经历是在1996—2000年间，其实那段时间也是英国反转运动的开始。彼时转基因技术是一个非常新的事物，有反对意见是可以理解的。现在对转基因的态度，英国公众变得越来越积极，朝着更有科学性的方向而去。

马克·林纳斯说，有的发展中国家反转人士却拾人牙慧，不顾经过了20年的发展，已经有了成百上千个研究结果来证明转基因的安全性，仅以“老瓶装老酒”，便对科学带来伤害，对国家利益带来损害。

“科研创新对于中国而言非常重要，绝对不能让反科学的意见来阻挡我们的对话。”马克·林纳斯表示，此外，也不能一方面让科学家只在实验室里，形象地说就是一只手被绑在背后，另一方面又让他们成为世界上有关生物科学的领先学者。

在他看来，实验的成果不能在农民的大田当中得到推广应用，不能走向产业，对于科学家尤其是年轻科学家的伤害会非常大，“因为没有一个科学家在知道自己的研究结果不会得到应用之后还做这个研究”。

科学、合理、专业的知识需要得到捍卫和人们的信任。马克·林纳斯希望，中国科学的公共研究机构能够发表明确的声明，来说明转基因的安全性，同时也为媒体、决策者、大众接受转基因的科学提供一个指导。

“中国的科学家发出自己科学的声音，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马克·林纳斯说道。